烘烤晚风

500英里我们也会走完全程

【泽杨】丽比梦



存一下


丽比梦




吴承泽×胡春杨


瞎编的瞎编的








1


四月的时候,春杨生了一场病。




医院发白的床单和被子已经被洗得旧旧的,春杨整天躺在病床上发呆。吊水从透明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坠入他手背,像一场落在他体内的雨,这个时候春杨就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早春的小树,乐此不疲。




四月的邶城整天都在下雨,空气里的潮湿意象分外充沛,湿润水汽裹挟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钻进春杨鼻腔。隔着水痕交错的窗户玻璃,他视线落在楼下那棵新抽出枝条的柳树旁。




车子停下了。


“一,二,...”




春杨曲起手指偷偷数人头。今天来的是新爸爸和新弟弟,没看见妈妈。


但春杨总归是高兴的。




支着胳膊坐起来的时候,门把手被咔嗒转开。春杨在某些方面天赋异禀,比如他从小就十分懂得合时宜的意思。


合时宜就是他该在病房门打开的这个瞬间对新爸爸和新弟弟微笑。——他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讨人喜欢。




“——吴叔叔,阿泽”。




包装土气的果篮被搁在床边,紧挨着有些掉漆的矮柜。中年男人在灰色西裤两侧拍了拍手上的水,帮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杨杨,你妈妈最近忙着帮小泽办转学手续,没怎么顾得上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春杨不好意思地从被子里抬起右手摸了摸鼻子。




吴承泽把在医院楼下小卖部花了八十块买的果篮放下,懒洋洋插着兜退到了墙边,没骨头似的倚了上去。




百无聊赖之时听见他爸对胡春杨笑着说,“也难怪你妈妈总说你懂事。”,吴承泽低下头嗤笑了一声,更觉无趣。








阿泽是春杨上个月刚刚才见过面的新弟弟,比他小上一岁,身高却高了小半个头。很帅的男孩子,就是脸臭得要命。




阿泽不喜欢他,春杨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重组家庭相处和谐或是剑拔弩张的兄弟关系原来都无法概括他和新弟弟。




阿泽的不喜欢也是恰当的,春杨站在什么立场上都挑不出毛病,就像叔叔让他多留在医院照顾自己时阿泽轻皱起来的眉。


不痛不痒一根软刺。仅此而已。




2


难得的好天气,吴承泽约了人在体育馆打球。大人为他转学的事打点,下午他该去医院照看胡春杨,越接近时间他越不大情愿。




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吴承泽轻跳起来投进一个三分,球在好友的欢呼声里滚落在地板上,他摆了摆有些发黏的手,




“你们打,我先走了。”




吴承泽没头没脑地脱下外套往肩膀上一搭。








阿泽不大喜欢新妈妈,总觉得一旦接受她便彻底完成了对自己母亲的背叛。阿泽更不喜欢胡春杨,一个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叫他讨厌的新哥哥。




胡春杨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会礼貌乖巧地对待他和爸爸,尽管自己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




他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更不会让大人们担心,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安静的。爸爸曾经在他面前夸奖胡春杨懂事,叫他跟哥哥学,吴承泽很没负担的笑了出来。




要变成胡春杨那个样子,他该被截断身上顽劣和暴戾的骨头,也拔光生动肆意的羽毛。倒更显得他像个可怜人。




裤袋里的红塔山瘪掉了,阿泽在楼下买了包新的。吴爸骂过他很多次,他自己也并不很喜欢烟的味道,但装在身上能带给他向什么挑衅的报复感。这让他分外能确定自己的存在。






推门进去的时候,胡春杨睡着了。医院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妈妈以前没离开他的时候跟他说,那是疾病和疼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阿泽一定要做健康的小孩。




等到吴承泽长大了,他明白这股苦味不过是消毒水、医用纱布和各种药剂,它不好闻,却也不能概括任何一种不幸。






胡春杨应该比他早很多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粗糙干涩的白环抱着胡春杨,光落在他脸上,纤细的绒毛结出一圈透明的宁静。






吴承泽低头,看见宽大病号服袖子下被隐约盖住的针眼。莹白手背上发青的一小圈,无辜长进他心里隐秘潮湿的领地,变成了一块多情的苔藓。




3


胡春杨是被阿泽搬凳子的声音弄醒的。男孩曲着腿坐在小方凳上不舒服的紧,又怕吵醒他,两只手乖乖地扶住凳子腿往后挪。




见他醒了,吴承泽连忙拿起床边的保温壶掩饰窘迫,语气不善,


“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喝不喝热水?”




春杨点点头。阿泽起身的时候掉下一个瘪巴巴的盒子,他左手挂着水,只好维持姿势俯下身子去够,划拉了半天终于捡起来一盒还剩一根的香烟。




春杨知道阿泽有抽烟的习惯。仅仅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为了这件事吴叔叔已经和他吵过很多次,妈妈在旁边的时候也常常劝阿泽少抽烟。




他们更像一家人。


春杨坐在沙发上看见妈妈和新爸爸为管教阿泽的问题争辩起来的时候,常觉得自己是某个被邀请而来的客人。






春杨最羡慕的人是吴承泽。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春杨动了个小手术,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痊愈的时候阿泽的转学手续也全都置办妥当。




阿泽照看了他一阵子,春杨单方面觉得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回到学校的时候,阿泽也变成了春杨的学弟。






等到吴承泽第三次因为翘课被找来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隔间里传来胡春杨的声音。




“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了,春杨,老师希望你能理解学校的苦衷。”,一个女人在叮嘱春杨什么。




“......嗯,没关系。”




吴承泽恍了恍神,教导主任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4


春杨从来没有抽过烟。他以前好像从未好奇过烟草的味道。




他坐在体育仓库一角,从书包侧边的夹层里拿出超市买来的打火机,点燃了那根阿泽掉下的红塔山。艳黄色火光跳跃在风中,像雀鸟飞过。




放了太久,烟丝有些受潮,春杨被呛得难受,扭过头猛咳起来,眼角变得湿漉漉。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阿泽的。






吴承泽看清眼前景象,以为春杨呛进了气管,吓得急忙冲上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干嘛?!不会抽烟你乱抽什么?”,吴承泽把胡春杨手里的烟抢过来踩灭,吼了他两句。




春杨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盯着他,平时无辜垂下的眼尾尖锐地抬起来,很倔地质问他,




“你能抽,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吴承泽有一瞬间的心慌,猫爪一样挠在他心上。他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胡春杨发红的眼角还是伤心的语气。他从来没见过胡春杨这样。




胡春杨是虚伪的。


胡春杨是无趣的。


胡春杨做了手术很疼也不会哭。


胡春杨是大人们都喜欢的懂事的哥哥。




但无论如何,胡春杨不该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在他印象里终于无法规避的完整成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可怜人。


就好像他们小时候都同样没得到想要的玩具。让他很难再站在自己的立场讨厌对方。






吴承泽犹豫了片刻,终于伸出双臂抱住了胡春杨,笨拙地安慰道:


“...别哭了。”




5


胡春杨曾经听别人说,好孩子最后只得到一个“好”字,坏小孩得到所有。他做累了乖小孩,很想尝尝变坏的滋味,却依然没尝到什么甜头。




他还是得生活回他熟悉的轨道。




按部就班地上课,回家,交作业。不再想要尝试吸烟,不再过问物理竞赛被恶意顶替的恶作剧。




这天放学的时候,阿泽出现在胡春杨教室的门口等他。春杨少见他这样挺拔严肃的样子,诧异地收拾好书包出去迎他。




“怎么了?”




阿泽抓住他的手一直跑到体育仓库后面的车棚,各种各样的单车歪歪斜斜地停在一起,吴承泽指了指一辆钴蓝色的山地车。




“我知道谁欺负你。”


“你拔了他的车胎。还是我去揍他一顿?”




此时邶城已经入夏,吴承泽穿着宽大的白色短袖衬衫,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用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低下头垂着眼睛颇为认真地询问胡春杨的意见。




蝉鸣此起彼伏蹦进两人耳朵里。一阵风吹过来,漂浮的柳絮粘在阿泽粗密的睫毛上。




胡春杨朝他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是不是拔掉气门芯?”








“——噗”




春杨在瘪掉的钴蓝色单车后面直起身来,得逞的看了阿泽一眼。






体育仓库转角处传来走在两人后面学生的脚步声,春杨先反应过来。他一只手抓住吴承泽,拽着他飞奔起来。




阿泽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向外翻出去一只衣袖,远远看上去像一只振翅的蝴蝶。他回握紧春杨小小的手掌,转过头去喊对方。




“——开心吗!”




奔跑卷起来的风把春杨的回答吹到了很远的地方,阿泽看清胡春杨的嘴型,似乎是在说




——谢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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